【曉荷·煙火】外婆的煎餅攤(散文)
在我童年的記憶深處,總有那么一抹溫暖的存在,那便是外婆的煎餅攤。那一方小小的煎餅攤,承載著外婆的辛勤與愛,也承載著我無數(shù)美好的回憶。
外婆的煎餅攤位于小鎮(zhèn)的街角,那是一個并不起眼的地方,卻有著獨特的煙火氣息。煎餅攤很簡單,一輛有些陳舊的三輪車,車上架著一塊平整的鐵板,旁邊擺放著幾個裝著食材的小桶和盒子,還有一個裝著面糊的大瓦罐。三輪車的旁邊,有一把已經(jīng)磨得發(fā)亮的小板凳,那是外婆忙碌時的專屬座位。
每天清晨,當(dāng)?shù)谝豢|陽光還未完全灑下,外婆就已經(jīng)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她總是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布圍裙,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后,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她先是熟練地檢查著各種食材,看看面糊是否需要再攪拌一下,蔥花有沒有切得足夠細(xì)碎,醬料是否還充足。然后,她會用一塊干凈的濕布仔細(xì)地擦拭鐵板,確保鐵板一塵不染。
外婆做煎餅的手藝堪稱一絕。她做煎餅的過程就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舞蹈。只見她先用一個特制的長柄勺子舀起一勺面糊,那面糊不稀不稠,恰到好處地流淌在鐵板上。隨后,她迅速拿起一個木制的刮板,輕巧而又快速地將面糊攤開,那動作行云流水,轉(zhuǎn)眼間,一張薄厚均勻的面餅就出現(xiàn)在鐵板上。接著,外婆會在面餅上打一個雞蛋,那雞蛋像是一顆金色的太陽,蛋黃在蛋清的包圍下穩(wěn)穩(wěn)地落在面餅上。外婆又拿起刮板,迅速地將雞蛋攤開,讓蛋液均勻地鋪滿整個面餅。
這時候,煎餅的香氣開始慢慢散發(fā)出來,彌漫在清晨的空氣中。外婆會根據(jù)顧客的喜好撒上一些蔥花,那翠綠的蔥花就像翡翠的碎屑,星星點點地落在面餅上,增添了一抹清新的色彩。然后是火腿片或者油條,外婆總是會挑選最優(yōu)質(zhì)的火腿片,那火腿片肥瘦相間,煎制過后散發(fā)著誘人的肉香。如果顧客要加油條,外婆會把油條放在煎餅中間,油條的酥脆和煎餅的柔軟相得益彰。
再接下來,就是涂抹醬料的環(huán)節(jié)了。外婆自制的醬料是煎餅的靈魂所在。那醬料是用多種調(diào)料精心熬制而成的,有著濃郁的醬香和微微的甜辣。外婆用一把小刷子輕輕地蘸取醬料,然后均勻地涂抹在煎餅上,那動作既溫柔又細(xì)致,仿佛在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shù)品。最后,外婆會把煎餅對折再對折,一個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煎餅就做好了。
我常常坐在一旁,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外婆做煎餅。外婆的手雖然因為多年的勞作而布滿了皺紋,但在做煎餅的時候卻顯得那么靈活有力。她專注的眼神里透著一種對煎餅的熱愛,那不僅僅是在做一份食物,更是在用心創(chuàng)造一種美味。外婆的煎餅攤前總是排著不少人,有早起去上班的叔叔阿姨,有背著書包的學(xué)生,還有那些住在附近的老人們。他們都對外婆的煎餅贊不絕口,有些人甚至是每天都要來買一個煎餅,仿佛這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生活中的一種習(xí)慣。
外婆對待每一位顧客都非常熱情。她總是笑容滿面地和顧客聊天,詢問他們的近況。如果是熟悉的老顧客,她還會額外多給加一點醬料或者蔥花。有一次,一個小男孩拿著皺巴巴的幾塊錢來買煎餅,錢不夠買一個完整的煎餅。外婆看了看他,笑著說:“沒事兒,孩子,外婆給你做一個小一點的煎餅?!毙∧泻⒔舆^煎餅,眼睛里滿是感激,他對外婆說:“外婆,您的煎餅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蓖馄怕犃?,笑得更加開心了。
在我小時候,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外婆的煎餅攤旁邊玩耍。我會在周圍跑來跑去,有時候還會幫外婆遞一下東西,盡管我可能并沒有幫上什么大忙,但外婆總是會夸獎我。當(dāng)沒有顧客的時候,外婆會把我抱在懷里,給我講她小時候的故事。外婆說她小時候家里很窮,能夠吃上一個煎餅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所以,她希望能夠把煎餅做得又好吃又實惠,讓更多的人能夠品嘗到這種美味。
外婆的煎餅攤不僅僅是一個賣煎餅的地方,它還是一個充滿人情味的小角落。周圍的鄰居們經(jīng)常會來這里坐坐,和外婆聊聊天。他們會分享小鎮(zhèn)上的新鮮事,會互相問候彼此的家人。外婆的煎餅攤就像是一個紐帶,把大家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有時候,有人家里做了好吃的,還會給外婆送來一份。外婆也會把自己做的煎餅分給鄰居們嘗嘗。
我記得有一次,一位外地來的游客路過外婆的煎餅攤。他被煎餅的香氣吸引,便停下來買了一個煎餅。當(dāng)他咬了一口之后,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對外婆說:“大媽,您這煎餅太好吃了,我在很多地方都吃過煎餅,但是您這個味道是最獨特的?!蓖馄判χf:“這都是些普通的食材,就是用心做罷了。”游客對外婆豎起了大拇指,還和外婆合了影。從那以后,時不時會有一些外地游客專門來找外婆的煎餅攤,只為品嘗那獨特的美味。
隨著我漸漸長大,我去外婆的煎餅攤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我開始忙于學(xué)業(yè),后來又到外地去讀書。每次離開小鎮(zhèn)的時候,外婆都會早早地做好一個煎餅,塞到我的手里,對我說:“孩子,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要是想外婆了,就嘗嘗外婆的煎餅?!蔽铱偸呛鴾I點頭,然后帶著外婆的煎餅和滿滿的愛踏上旅程。
盡管我離開了小鎮(zhèn),但外婆的煎餅攤的香氣卻永遠(yuǎn)留在我的記憶中。那是一種混合著面餅的麥香、雞蛋的鮮香、蔥花的清香和醬料的醬香的獨特味道,那是外婆的味道,是家的味道。它如同一條無形的線,無論我走得多遠(yuǎn),都將我與故鄉(xiāng)、與外婆緊緊地相連。那一方小小的煎餅攤,是我心中永遠(yuǎn)無法忘懷的溫暖港灣,那里有外婆的愛與辛勞,有我童年的歡笑與回憶。在遠(yuǎn)方的城市里,每當(dāng)我感到孤獨和疲憊的時候,我就會想起外婆的煎餅攤。那股熟悉的香氣仿佛能穿越千里的距離,縈繞在我的鼻尖,帶給我慰藉。
有一年暑假,我終于有機會回到小鎮(zhèn)。我迫不及待地奔向外婆的煎餅攤。遠(yuǎn)遠(yuǎn)地,我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外婆還是像以前一樣,系著那條洗得有些發(fā)白的圍裙,熟練地翻動著煎餅。她的頭發(fā)比我記憶中更白了,背也略微有些駝了,但她的眼神依然透著堅定和溫暖。
我悄悄走到外婆身后,輕輕地叫了一聲:“外婆?!蓖馄呸D(zhuǎn)過身來,看到是我,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滿了驚喜、喜悅和濃濃的愛意。她伸出手緊緊地抱住我,說道:“我的乖孩子,你可回來了?!蔽野l(fā)現(xiàn)外婆的手比以前更加粗糙了,那是歲月和辛勤勞作留下的痕跡。
我坐在煎餅攤旁邊,看著外婆忙碌的樣子,心中滿是感慨。周圍的一切都還是那么熟悉,那把有些破舊的大傘、小火爐,還有那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食材。顧客們依舊來來往往,有些是我小時候就見過的老面孔,他們看到我,都熱情地和我打招呼,還說我長大了。
我問外婆:“外婆,這么多年了,您為什么還一直堅持做煎餅?zāi)兀俊蓖馄磐O率种械幕?,看著我說:“孩子啊,這煎餅攤就像是我的老朋友,我舍不得它。而且,我在這里做煎餅,能看到這么多熟悉的面孔,能和大家聊天,能讓大家吃到我做的煎餅,我覺得很幸福?!蓖馄诺脑捄軜銓?,但卻讓我深深感動。她的煎餅攤已經(jīng)成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小鎮(zhèn)人們生活中的一部分。.
夜晚降臨,外婆開始收拾煎餅攤。我?guī)椭馄虐褨|西一件一件地搬回家。在路上,外婆和我說起了這幾年小鎮(zhèn)的變化。她說有些老鄰居搬走了,又有新的人家搬了進(jìn)來。城市發(fā)展也快,周圍也增加很多賣各種各樣食品的商販,但是,不管怎么樣,外婆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愛,她說,只要有一個人來吃她做的煎餅,她就不會停下來。我聽著外婆的話,心中感慨萬千。小鎮(zhèn)在變,人也在變,但外婆的煎餅攤卻始終如一地散發(fā)著溫暖的氣息。
回到家后,外婆走進(jìn)廚房,說要給我做一頓豐盛的晚餐。我坐在客廳里,看著墻上掛著的我和外婆的合影,那是我小時候在外婆的煎餅攤前拍的。照片里的我笑得很開心,外婆也是滿臉的慈愛。這張照片見證了我和外婆之間深厚的感情,也見證了外婆的煎餅攤的歲月。
晚餐時,外婆做了很多我愛吃的菜。我們一邊吃一邊聊天,就像我小時候一樣。外婆關(guān)心地問我在外面的生活,問我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我把自己在外面的經(jīng)歷都告訴了外婆,外婆靜靜地聽著,時不時給我一些建議和鼓勵。那一頓晚餐,充滿了溫馨和親情。
在小鎮(zhèn)的日子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間我又要離開去外地了。離開的那天,外婆早早地起來,又做了一個煎餅給我。她把煎餅包好,遞給我,說:“孩子,帶上這個煎餅,在路上吃。不管你走到哪里,外婆都會想著你?!蔽医舆^煎餅,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我緊緊地抱住外婆,說:“外婆,我會經(jīng)?;貋砜茨摹!?br />
當(dāng)我坐上離開小鎮(zhèn)的車,透過車窗看著外婆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我的心中充滿了不舍。外婆的煎餅攤在我的視線中越來越小,但它在我心中的形象卻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個充滿愛、溫暖和回憶的地方,是外婆用她的心血和愛澆灌出來的一方小天地。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依然會在忙碌的生活中想起外婆的煎餅攤。每當(dāng)我面臨困難和挫折的時候,我就會想起外婆的堅韌和樂觀,想起她在煎餅攤前辛勤勞作的身影。外婆的煎餅攤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攤位,它是我心中的一座燈塔,照亮我前行的道路,給予我力量和勇氣。
歲月流轉(zhuǎn),我知道外婆終會慢慢變老,煎餅攤也可能有一天會不再存在。但是,那些與煎餅攤有關(guān)的回憶,那些外婆給予我的愛和溫暖,將會永遠(yuǎn)留在我的心中,成為我生命中最寶貴的財富。我會把這份愛傳承下去,讓更多的人感受到這份來自外婆的煎餅攤的溫暖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