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新】犀鳥的傳說(小說)
夜,將軍府。艾伍是夏國鎮(zhèn)武將軍,此刻他正怔怔地看著庭院里的桃花?!疤抑藏?,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卑樽炖锬钸吨S后悠悠嘆口氣:“哎,我想你了,你知道嗎?”
艾伍出生于官宦世家,父親是鎮(zhèn)國公,以軍功賜爵,大概十歲時,艾伍便能拉開一石弓(各朝代一石重量不同,30-60千克不等),十歲就相當(dāng)于武舉人的臂力,可謂天生神力。父親艾林覺得兒子天賦異稟,肯定能繼承自己的事業(yè)和爵位。艾伍也沒有讓父親失望,不僅讀書上用功,在練武方面尤其刻苦。艾林覺得兒子將來不管是參加文科舉還是武科舉都能中舉,想到此不禁老懷寬慰。
艾伍20歲時,蒙圣眷賜為千夫長,北方戎狄進犯夏國,艾伍在父親手下立下無數(shù)戰(zhàn)功,斬敵一萬人,光射死的就有幾千。圣上龍心大悅,賜艾伍為鎮(zhèn)武將軍,一等侯。消息傳開去,上艾家提親的人絡(luò)繹不絕,門檻都睬壞了。
艾伍對這些人非常厭煩,因為他們都是趨炎附勢之人,要是自己沒有軍功得爵,這些人會踏破門檻嗎?在他心里對于另一半有著極高的要求,那就是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一夫一妻白頭偕老,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他期待著心目中理想目標(biāo)的出現(xiàn),若不出現(xiàn),即使孤獨終老也絕不將就。
一日,艾伍出門打獵,來到山林里,看見虎豹狼狐麇集在一起,心里一喜,撇下下人獨自上山林里追捕獵物了。山林里霧氣蒙蒙,隱約還有些瘴氣,下人們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艾伍出現(xiàn)。于是全部進山林尋找,結(jié)果在一顆松樹下找到血跡斑斑昏迷不醒的艾伍。下人們驚慌失措,不知道怎么處理,知道事情耽誤不得,忙拉車把艾伍送到城里的醫(yī)館。
下人們敲開醫(yī)館的門,看著一老者正在搗藥,忙說道:“老人家,給我們將軍看看傷,我們將軍可能是被猛獸所傷?!?br />
老者站起身,搓了搓手,忙走到艾伍身邊把起脈,過了一會,老者說:“將軍是和猛虎搏斗時氣血翻涌,傷了心脈,加之說身上留血過多,致使昏迷不醒。我這里有方子,但此方不外傳,所以我會親自熬藥,然后送到將軍府給將軍服用,只要服用下一劑便能醒轉(zhuǎn)過來。待服用一月,即可痊愈。”
下人們聽說一月便能痊愈,都喜不自勝,歡呼雀躍。這時,一聲黃鸝鳥般的聲音響起:“爹爹,用不著你熬藥,女兒我該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了,女兒今年十六了,爹的本事才學(xué)了一半呢。莫非爹要等到女兒出嫁時才把本領(lǐng)都傳授給我?!?br />
俏生生的聲音莆一響起,便讓人覺得此女溫柔賢淑,知書達禮。老者笑了笑道:“你要學(xué)只管學(xué),我還不能不教你嘛?!?br />
“那就這樣定了,我熬藥之后親自送到將軍府,親自喂完藥再回家。醫(yī)者仁心,好事做到底?!?br />
艾伍回到家當(dāng)天服完藥就沉沉睡去,他并不知道給他喂藥的是誰,迷迷糊糊中聞到桃花的香味。第二天醒來聽下人們說是一個女子給他醫(yī)好的,并且親自喂的藥。
艾伍心下感激這個女子,正想著如何答謝人家時,管家來報女醫(yī)者又來了。
看著面前碧玉之年身姿曼妙的女子,一雙眼眸沉靜如水,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女子的秀美端莊,艾伍簡直看呆了。他不是沒有見過美女,可見過的那些美女看見他無一不是討好的眼神,但面前的女子看著他很平靜,還帶著關(guān)懷。這讓自幼喪母的艾伍感到似乎有種母愛的感覺。
整理了下思緒,艾伍向女子施禮:“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請姑娘告知芳名,我好知道救命恩人姓甚名誰?!?br />
女子施個萬福,柔聲道:“我叫秦雙?!?br />
艾伍道:“秦姑娘妙手回春,救命之恩不知道如何報答?!?br />
秦雙道:“醫(yī)者父母心,難道見死不救,救人乃是醫(yī)者的本分,不求回報。”
艾伍道:“容日后答謝,但有所命,無所不從?!?br />
秦雙溫柔地把藥喂進艾伍的嘴里,艾伍又聞到一股桃花香,他尋著香味的來源,原來是秦姑娘帶著香囊里發(fā)出來的。
艾伍有些沉迷在這香味中,他看著面前的少女,一雙眼睛盯著對方的沉靜如水的眸子,那顆冰封了許久的不曾躁動的心有些躁動起來了。
艾伍在想這就是我今生要找的人嗎,此刻他的心砰砰跳,似乎都要從嘴里蹦出來,而秦雙還是溫柔似水般喂著藥,沒有其他私心雜念。
自從秦雙喂了一個月的藥后,艾伍果然痊愈又生龍活虎起來。這一個月,艾伍反復(fù)揣摩自己的心思,到底對秦雙是一種什么心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揣摩以后,他知道是愛上了秦雙,這個普通醫(yī)者的女兒。
艾伍沒有初涉情網(wǎng)的小男子的羞澀,他戰(zhàn)場上廝殺過的人,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磨磨唧唧。他愛了,便要把這份愛說出來,于是登門拜訪秦家,向秦雙提親。
秦雙一開始是拒絕的,她認(rèn)為自己的身份配不上艾伍,艾伍應(yīng)該娶那些國公或者侯爺?shù)呐畠?,但拗不過艾伍的深情。
艾伍會在晚飯前帶著吃食來到秦雙家里,和秦雙父女把酒言歡,給他們講述和戎狄大戰(zhàn)的細節(jié),他說:“戎狄們勇猛,我就更勇猛,我用樸刀能連砍三個人的頭顱,這些人頭掉地上眼珠子還在動呢?!?br />
秦雙父女嚇了一身汗,對于戰(zhàn)場上的事還是知之甚少,只知道刀劍無眼,能立下赫赫軍功都是闖過閻王殿幾次閻王不收的主兒。
春天里,艾伍會帶著秦雙踏青,看著萋萋芳草、藍天白云、鳥兒在自由飛翔,樹上的花爭奇斗艷,河水潺潺流向莊稼,遠處山巒疊翠、近處小橋流水,兩顆本就相近的心在大自然的祝福下漸漸貼在一起。
艾伍和秦雙選定了良辰吉日,在一個微風(fēng)和煦的七夕佳節(jié),他們拜堂成親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匆匆而逝,轉(zhuǎn)眼第二年秦雙就懷孕了。把艾伍高興的手舞足蹈,他溫柔的拉起秦雙的手,向她發(fā)誓一輩子只娶她一個,他們要白頭偕老永遠忠誠于對方。
秦雙笑了笑:“這么久了,才聽你說過只娶我一人的話,是不是之前還想著三妻四妾?”
艾伍搖頭:“遇到你我就知道這輩子只有和你在一起是幸福的,其他的女人我都視而不見?!?br />
他們幸福的撫摸著秦雙的肚子,心里憧憬著孩子的誕生,他們想將來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會教會他做人的道理,要明辨是非,要知書達禮。
艾伍想不到這一切竟然成為泡影。秦雙難產(chǎn)了,接生的問:“保大還是保小”。秦雙歇斯底里地說保小,她要給艾家留下香火,她寧愿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保留住她和艾伍的愛情結(jié)晶。
艾伍崩潰了,他死死地求妻子改變主意,但妻子不為所動,堅決要保小。最后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聲,秦雙的眼睛也永遠地閉了起來。
之后的艾伍像失去了靈魂般,整個人變得如行尸走肉。他不梳頭甚至不穿鞋在大街上走,嘴里念叨著:“為什么?為什么?”
他不知道妻子身為醫(yī)者敏銳的感覺到如果這次流產(chǎn),將來面臨是再也延續(xù)不了艾家的香火,她這是愛到了極致。
春去秋來,艾伍的瘋病依然不見好,老父親艾林請了許多醫(yī)者來看過,醫(yī)者們都搖搖頭說道:“他這是失心瘋,藥石無救?!卑指械酵葱?,大好前途竟然變成這樣,難道自己的兒子會瘋癲至死,自己死了誰來照顧他呢?”
艾伍整日沉浸在和妻子的回憶中,連他的兒子他都懶得理會,老父親承擔(dān)著養(yǎng)育孫子的責(zé)任,但心里無比痛心于兒子的想不開。
一日,艾伍在河邊行走,腳上沾滿了泥土,身上還散發(fā)著惡臭,他忽然聽到了一陣蕭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聲音婉轉(zhuǎn)如黃鸝鳴叫,他循著聲音的來處看過去,是一個身穿白紗裙的少女。他看了一眼少女時就轉(zhuǎn)過頭繼續(xù)走路,可走著走著又回過頭看向少女,越看臉上越漲紅,這不是我的雙兒嗎?她回來找我了?
他頓時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少女面前,仔細地端詳著少女,少女在看向一對鳥兒,艾伍看向那一對鳥兒,原來是犀鳥。
他不解地問少女:“你看那犀鳥干什么?”
少女回答:“你看那雌犀鳥正在樹洞里產(chǎn)卵,雄犀鳥在外尋找著食物,雌犀鳥是畫地為牢三個月呆在樹洞里為了產(chǎn)卵,雄犀鳥照顧他的妻子和孩子。這應(yīng)該是最美好的愛情了吧?”
雌犀鳥在雄犀鳥表達愛意時會帶雄犀鳥到蝙蝠洞口,雄犀鳥會銜住一只蝙蝠給雌犀鳥,就此表達愿意在雌犀鳥畫地為牢的三個月源源不斷給妻子喂食的決心。然后它們會找到一個可以容身的樹洞,嘴巴銜來泥土逐漸封住洞口,洞口只有幾厘米的時候才停下。而雌犀鳥就此呆在樹洞里拔去羽毛為產(chǎn)卵后雛鳥有個窩。每日里雄犀鳥都會銜來蟲兒、果子喂食雌犀鳥。
犀鳥一生都是一夫一妻,他們彼此相親相愛,是鳥類中很奇特的一種,被人稱為愛情鳥。
艾伍癡癡地看向那對犀鳥,眼神迷離起來,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縮小,慢慢地手腿都沒有了,嘴前面長出來喙,他變成了雄犀鳥的樣子。
而那位吹蕭的女子也變成了雌犀鳥,他們結(jié)伴在天空中飛翔,一起游歷山山水水,一起經(jīng)歷風(fēng)霜雨雪,需要繁殖后代時,他們就找個了洞,雌犀鳥把自己封閉起來,雄犀鳥銜來食物喂養(yǎng)妻子。
從此世上少了一位英勇的將軍和一位年輕貌美的醫(yī)者,多了一對對愛情忠貞不渝的犀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