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喜歡與愛不違心就好(散文)
喜歡是何物?愛又是何物?史鐵生給出的解釋是:喜歡是占有,愛是貢獻。他的這個觀點闖入我的世界之前,我一直把它們二者混為一談。
(一)
依此觀點,我回首過去,于我之行為,終是喜歡的占有,還是愛的貢獻,曾進行過一段日子的辨析,感受其頗有差異
九歲那年,一次與母親從山下坐摩托車回家。肆意感受著習習山風,貪婪地呼吸著山間的純凈氣息。剎時,母親突然剎車,我還十分不解。緊接著母親對著路中間驚訝地說:“淌曉,有一只小鳥。”一聽到小鳥這詞,我內心立馬激蕩欣喜,因為我從小就對小動物十分“喜歡”。
下車后,我跑向小鳥,蹲在旁邊觀望著,發(fā)現它躺在水泥路上,很吃力地扇動著翅膀,欲飛,卻無濟于事。“他受傷了嗎?好可憐,我好想把他帶回家‘照顧’?!眱刃牡姆N種疑問接踵而至,最后萌生了帶它回家的想法。
我一提出收養(yǎng),母親便不假思索答應了下來。宿命亦如此,它可以被拯救,也可以被抱養(yǎng)?;丶业哪喟吐?,坑坑洼洼,母親已開過了千百次,早已了然于心。遠看家之山頭,盡在眼前,外婆已在山腳等候觀望了。車過拐彎處,這次的泥巴比平日反常的松弛,車輪一滑,我倆猝不及防地從車上被重重的摔了下來,而那只小鳥卻被我甩到了山田里去了。
記得當時我慌張又狼狽,趴在地上似乎還沒緩過神來,擔心母親,也擔心那小鳥。母親也是如此。好在我倆并無大礙,所以重心便一同偏向小鳥。之后啊,母親找到了它,還是把它帶回老家。我告訴了外婆,外婆也答應幫我寄養(yǎng)著。后來呢,記憶被時間的浪潮沖淡了,那只小鳥的未來,不知是死了還是被放生了,結局卻變得非此即彼了。
現在從理智上去看待這件事情,我有著深深的自責感和負罪感,這在于我之前對愛與喜歡模棱兩可的理解??赡墚敃r我無比的確信自己十分“愛”它,而之后卻又不了了之。而那愛又是從何而起?沖動,心血來潮,一時興起?是于它的第一刻“愛”又能持續(xù)多久?是欲始于終的那種,為何而“愛”?是源于內心的占有與起初的新鮮感,所以這并非我現在認同的愛。這就是“控制狂”,就是“自私鬼”,是“利己主義”。但要是時間與世間能容讓一個小孩兒,那他并非錯惡,卻是己心認為是己之過錯,那亙古的太陽也無法將其治愈。但誰又能明辨自己錯于何處,何不嘗試,亦是一種成長與收獲。
(二)
可又再來談“愛”,我并不能表達自己對其物愛得有多么深遠,但他人給予的愛,可謂是多么真切,以至于不能忘懷。世界對中國人的刻板印象之一,那就是含蓄。是的,但這點在長輩身上體現的尤為明顯。他們表達出來的愛,也總是無形似有形的。
憶起我太太,耄耋耆老,瑣碎的記憶,拼湊出她的身形樣貌。隨著時間的拉近,鏡頭的放大,她的頭發(fā)愈發(fā)斑白,臉上的皺痕愈發(fā)明顯,身體愈來愈弓,神志也模糊不清。
孩提時,那時我還是家中的“獨苗”。太太對我十分鐘愛。她信佛,在她能明清世理時,大部分時間都要去寺廟里求神拜佛呆上一整天。她一回來,與我說的最多的,是她會保佑我平安,保佑我考個好大學。后來,家中其他長輩也帶來了小孩,太太依舊會一一祈禱他們的孩子平安有出息。不過我自然是他們中年紀最大的那一個孩子,也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我應該算家中“基因突變”的特例,我從小就比身邊同齡人高大不少。太太見到我,就十分開心,與我無所不言。那時我還不知為什么,難道就是因為我高大嗎?后來我才得知,太太年輕時很矮小,只有一米四左右,嫁過來總是被鄰居嘲笑,說她家中不會出現高個。不過她等到了我,在她晚年,我身高就突破了180。
太太的神志愈發(fā)不清了,有時候連我姑姑我奶奶都記不起了。不過我像是有一種魔力,她一見到我就重復地說:“現在我們家也好了,有個高個子了。湯湯啊,你要多吃點唉,要好好學習哦!”我也便笑臉相迎,一個勁地應道:“好,好,好!”從旁來看,她這一生似乎很苦,卻從未抱怨過也從未指責過誰(從長輩口中得知),就像佛教的理念“忍耐”“順從”。可能她相信來世今生的輪回吧,不過我也信。她不善言辭的一生,默默貢獻的是愛。直到后來身邊的人——發(fā)現他們從未對我直抒胸臆過一句“我愛你”,但千千萬萬的愛,如春天里的細雨,回望過去,心里已積得滿滿當當的。
最后我想說,喜歡于愛本是已被世俗所定義,并不用遷就他人的觀點。自己能喜歡的,徹徹底底去愛,做到不違心無愧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