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一杯清茶(散文)
秋,又深了一層,清晨,下著蒙蒙細雨,一滴雨,從一枝頭跳下另一枝頭,讓彼此之間,更加貼近泥土,滴進河水里,一圈一圈慢慢地不見了……
秋天的美,美在一分明澈。有人的眸子像秋,有人的風(fēng)韻像秋。而我覺得秋天之美美在一杯清茶里。此時的我,就喜愛泡上一杯清茶,享受這份寧靜的時刻。
看著那滾燙的水注入杯中,茶葉隨之翻滾、舒展,如同一場優(yōu)雅的舞蹈。獨自坐在窗前,伴著一杯清茶,思緒也隨之飄飛……
“茶”字從筆畫構(gòu)成上講,就是“人在草木之間”。上有草,下有木,人在草木間,得以氤氳、吸收天地精華,是茶真正的秘密。由此我認為,茶的雅致就在于它能給人清靜的心境,能給人回歸大自然的感覺。
看著那蜷縮的茶葉仿佛被喚醒的精靈,舒展著身軀,悠悠地旋轉(zhuǎn)、沉浮。我尤其喜歡看這一幕,茶葉在水中的一沉一浮。起初,干巴巴的茶葉被熱水沖擊,紛紛沉入杯底,仿佛是在適應(yīng)新的環(huán)境,略顯拘謹。但漸漸地,它們像是被賦予了生命,開始緩緩地舒展身姿,一片接一片地浮起。有的在水面上輕輕搖曳,有的則在水中上下浮動,如同頑皮的孩子在嬉戲玩耍。它們的沉浮之間,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又像是在演繹著生命的節(jié)奏。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地釋放出自己的芬芳。
以前我喝的都在茶莊購買的茶,只喝一個地方的茶,那就是涇縣的“丁溪蘭香”,后來,老婆在外打工回來了,就一直喝著自己采摘的明前“野生茶”。明前茶那清新的香氣和鮮嫩的口感,已經(jīng)超過了“丁溪蘭香”,沏上一口,總是讓人陶醉其中,心曠神怡。
品得春茶一口鮮,勝過人間四月天。每年的清明前后,必去水龍山采摘野生茶。水龍山地處深山,森林茂密,雨量充沛,一下雨就有霧,陰雨連綿時,山間云霧繚繞。因而這里的野生茶就叫水龍山的“云霧茶?!?br />
水龍山的“云霧茶”我是每年必采,因為我就住在水龍山腳下。它不僅是味道香濃、好喝,更重要的是傳承下來的一件大事,從我外公傳到我爸,我爸傳給了我。因為水龍山的野生茶不是誰都知道的,我外公采的是水庫“東西沖”,我爸采摘的地是“王柏大澇”,我現(xiàn)在采摘的地方是“神仙蕩”。這都是水龍山野生茶的分布地。
水龍山這里無工礦企業(yè),無汽車排放,空氣清新純凈,因而茶葉無污染。這里的“野生茶”,從不修枝,任其自然生長,每年新芽長短不齊,采摘的時候大小不一。更不除草,不施肥,就靠吸收落葉歸根的腐蝕肥,新芽粗壯肥厚。
水龍山的“云霧茶”,最主要的它生長在林蔭下,無太陽光直射,接收散射光,采摘下來的茶葉,綠油油的,不僅好看,茶質(zhì)相當好,茶耐泡,清香撲鼻,回味無窮,就是產(chǎn)量少,難以滿足更多人的需要。
雖然,水龍山的野生茶,好喝易采摘,但安全隱患大,因為此時采摘,正是蛇蘇醒的時候,特別是青蛇喜愛盤在茶葉樹上,顏色還難以分的清。有一次,我和妻子準備摘完最后一棵就回去了,那棵茶葉長勢喜人,特好,我倆同時去摘那一棵,她從左邊向右邊摘,我從右邊向左摘,剛準備摘上面的,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條青蛇盤在茶葉上,我大喊一聲:“趕緊過去,上面有蛇?!逼拮右舶l(fā)現(xiàn)了,瞬速跑開,我找來一根竹根,把那條蛇打死了,我們才回家了,走在路上我想今天有驚無險,還走運,那青蛇是劇毒蛇,咬一口很難醫(yī)治的。因而采摘高山上的野生茶,首先一定要看看茶樹四周有沒有蛇,最好用根樹棍敲一下,確保安全性。然后才動手去采摘。
盡管西湖龍井,洞庭碧螺春,安吉白茶,黃山毛峰,汀溪蘭香等等都是響當當?shù)拿?,會叫許多愛茶的人,不忍釋手,但就這中滋味而言,我更喜歡家鄉(xiāng)的“云霧茶”,特別是自己采摘的,可能某些情結(jié),已經(jīng)超出了茶本身的味道,泡一盞這樣的“云霧茶”,在享受茶香撲鼻的同時,還能夠品味出一方水土的韻味。
抿上一口清茶,那滋味先是微微的苦澀,在舌尖短暫停留后,轉(zhuǎn)而化為一縷甘甜,在口腔中緩緩散開。這先苦后甜的變化,恰似人生的歷程,有挫折與磨難的苦澀,也有成功與幸福的甘甜。每一口的品嘗,都是對生活的一次感悟。
再飲一口清茶,讓我想起唐代詩僧皎然的《飲茶歌誚崔石使君》。他身處佛門,躬耕種植茶樹,研其習(xí)性,晨鐘暮鼓,日夜與茶為伴,茶早已融入他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對茶道的領(lǐng)悟也是水到渠成之事。請看他的飲茶歌:
《飲茶歌誚崔石使君》唐·皎然
越人遺我剡溪茗,采的金牙爨金鼎。
素瓷雪色縹沫香,何似諸仙瓊?cè)餄{。
一飲滌昏寐,情思朗爽滿天地。
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
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飲酒多自欺。
愁看畢卓甕間夜,笑向陶潛籬下時。
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驚人耳。
孰知茶道全而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一杯清茶,沒有咖啡的濃烈,沒有果汁的甜膩,卻有著獨屬于它的淡雅與平和。在這杯茶里,我能看到春日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能聽到夏日的微風(fēng)拂過竹林的沙沙聲響,能感受到秋日的寧靜和冬日的溫暖。
在這喧囂的世界中,一杯清茶就是我的一方凈土。它伴我度過了無數(shù)個靜謐的清晨時刻,讓我在浮躁中找回內(nèi)心的平靜,在迷茫中尋得一絲清明。
當我放下茶杯,重新面對生活的紛擾,心中已多了一份從容與淡定。它用那份淡泊與寧靜,教會我們在匆忙的生活中,慢下腳步,傾聽內(nèi)心的聲音,品味生活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