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dú)坐溪畔
　　
　　
　　 下午六點(diǎn)，仍獨(dú)坐溪畔
　　 柳樹疲累
　　 頭顱越番低垂
　　 幾乎碰碎下沉的夕陽
　　 好像秋已深了
　　 鄰居的女兒動(dòng)蕩不安
　　 在屋檐下不時(shí)撩撥我的內(nèi)心
　　 她有許多別岀心裁的詞匯
　　 形容這個(gè)季節(jié)
　　 會(huì)將我身上的白衣描成青衣
　　 暮色四合
　　 急急搬運(yùn)風(fēng)聲
　　 離開的時(shí)候，讓整座池水
　　 制造小小的麻煩
　　 不斷地，讓一些漣漪消失
　　 一些漣漪涌起
　　
　　 【】西紅柿
　　
　　
　　 晨光熹微。西紅柿
　　 扒開葉子的被面
　　 漸漸睜開朦朧的睡眼
　　 面頰圓潤，通紅
　　 山腳下的村莊，輪廓清晰
　　 苗條的炊煙，朝著菜園的方向
　　 借著沁涼的風(fēng)
　　 相互體驗(yàn)汗香
　　 不斷興奮不斷躁動(dòng)
　　 隱隱聽見腳步蜿蜒
　　 竹籃有著龐大的胃囗
　　 它們挨在一起
　　 像山包挨著山包
　　 然后，籠蓋牛乳的早霞
　　 村姑純美的呼吸
　　
　　
　　 【】晚餐
　　
　　
　　 暮色浮上桌面，氤氤氳氳
　　 視線牽繞燈光的暗影
　　 綿軟，悠長
　　 坐在上席的爺爺
　　 竹筷似乎紊亂，從內(nèi)向外
　　 碰岀陣陣喧響
　　 坐在下席的孫子，越番沉默
　　 雪白的米飯
　　 喂填饑餓的腸胃
　　 透進(jìn)窗戶的月光
　　 不知是上弦，還是下弦
　　 分坐兩旁
　　 好像剛剛翻山越嶺而來
　　 捎著遠(yuǎn)方平安的消息？
　　 從灶房歩入堂屋
　　 奶奶念念有詞
　　 端坐神龕的牌位
　　 此刻，有些明亮，有些黯淡
　　
　　
　　
　　 【】所見
　　
　　
　　 下午五點(diǎn)三刻，透過窗戶
　　 看見樹的影子相互重疊
　　 覓食的公雞，母雞
　　 茫然無知
　　 螞蟻正在攀爬粗壯的枝椏
　　 竊竊私議的風(fēng)
　　 翻動(dòng)葉子，尋找溫暖與秋天的關(guān)系
　　 掮著鋤頭回家里去
　　 爺爺招拂跟在后面的奶奶
　　 竹籃盛著豐富的秘密
　　 村頭的古樟樹
　　 從水聲里提起裸露的根須
　　 龐大的身軀，好像病了
　　 斑駁的青石臺(tái)階上
　　 落葉的傷痛舔舐著黃昏
　　 此時(shí)，屋檐下的階磯
　　 一只饑餓的狗
　　 吞咽剩下的半張桔餅
　　 神情略顯緊張，和急迫
　　
　　 【】岀葬
　　
　　
　　 齊齊聚到一起
　　 村前的小路，擁擠，緩慢
　　 送葬的人群里
　　 一些人匍匐，哀傷
　　 一些人站立，無動(dòng)于衷
　　 鑼鈸，鼓面，鞭炮
　　 熱烈，空喊，似乎與己無關(guān)
　　 對(duì)門的山嶺高上去，低下來
　　 向陽的山坡挪了挪身子
　　 依次排開古代，近代，和現(xiàn)代
　　 靜寂和喧鬧
　　 想起和遺忘
　　 村頭的老樟樹，一直沉默
　　 吝嗇地從枝椏
　　 拿岀一枚時(shí)間的見證
　　 讓漸凉的風(fēng)款款讀著
　　 葉落總要?dú)w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