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北京的清晨，天還未亮，我就出門上班。這個時候，應該有許多國內外的游客正簇擁在天安門廣場上，伴隨著五星紅旗冉冉升起。對于他們來說，這應該是一個美好的清晨。
　　 工作單位離家原來只有三公里，地鐵一站地，騎車步行均方便。兩年前，單位搬遷到東面，離家變成了五十余公里，地鐵變成二十八站地，耗時一個半小時，加之兩端的接駁，共需要兩小時路途。我曾經嘗試自駕出行，正常時間出門一般需一個半小時。如果碰上堵車，也得兩小時。但如果早早出門，自駕時間可以縮短到五十分鐘以內。所以只要睡醒了，我就爬起來，絕不賴床，洗漱完畢出門上班。
　　 每天如此，或許，這是平凡而單調的。然而，我總覺得，生命或者人生的意義，就是在這平凡中彰顯，在單調中演繹的。
　　
　　 二
　　 剛出門，看見早有一輛面包車停在樓前。
　　 那輛車車門大開，里面的貨物已經卸去大半。一小伙身著工作服，正在搬菜。他戴著口罩，擋住了口鼻，但濃眉大眼看得清晰，一雙大手端起蔬菜筐，正緩慢上臺階。雖然很有力量，但還是有點吃力！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左手拿著小本子，右手拿筆，在空中點數(shù)幾下停下來，往本子上記著什么。他們之間并不答話。突然女孩開腔道：“清點完畢，數(shù)量不錯”，說著簽完字，遞給司機。原來這搬運食材的不是司機，估計是飲食安全考慮，食堂不讓外面人進入，從車上往廚房重地搬運，全用自己人。食堂準備早餐的師傅們，都很辛苦，早早起床。還有運輸?shù)乃緳C，也得半夜即起，為的就是一個保證新鮮。當我們坐在餐桌前，應該想到，有很多人為這個早餐已經忙碌了三四個小時呢！
　　 走到小區(qū)門口，還不到開門時間，伸縮門沒有打開。我準備去敲門衛(wèi)的窗戶，里面值班的門衛(wèi)師傅已經從趴桌子睡覺姿勢坐起來，揉揉惺忪睡眼，趕忙找遙控器。只見他一按，伸縮門緩緩地收攏。我不等它完全收攏，就側身走出去了。大街上，路燈昏黃，晨光熹微中，已經有人活動，并且他們身上都有反光條。一個是清潔工人，著淡綠色工裝，手握掃把，不緊不慢地清理著掉下的樹葉、碎紙、煙頭等雜物。他身上的反光條當有車輛經過時，會高亮顯示，提醒司機注意避讓。另一個是跑步的婦女，約莫四十多歲，穿著緊身衣，露出豐滿健美的身材。她身上的衣服，背部有反光條，腳上的鞋子自帶反光條。正勻速慢跑過來，我刷一輛共享單車的時間，她已經輕快地從我身邊跑過。我常常跑步，但我不喜歡在大街上跑，覺得人多不方便不安全。但個人愛好不同，有的人喜歡在大街上跑，有人喜歡在公園里，有人喜歡在操場上，也有人喜歡跑步機上，其實在哪里跑不重要，重要是堅持。這么早起來跑，一定是一個熱愛跑步的人，一個長期堅持跑步的人。跑步來說，堅持才是王道。
　　 我騎車往地鐵站去的時候，路上駛過幾輛小轎車，其中一輛出租車。出租車我知道，它是營運狀態(tài)，可能剛交班，也可能是營運了一晚上，無所謂早的問題。我琢磨的是私家小汽車，這么早開出來人，莫非跟我一樣上班，去出差，還是去機場車站接送親友呢？也有可能是昨晚加班才回家，或者可能是昨晚打撲克打麻將才回家。我無法確定，都只是我的一種猜測，但從我的觀察和體會來推想，前幾種都有可能，最后一種的概率不大。
　　 這樣天馬行空地想著，一會到了地鐵口。碰到行人就多起來，有騎車的，有步行的，有小轎車送到地鐵口下車的，還有騎摩托車送孩子上學的……我進到地鐵里，工作人員已經齊裝滿員，精神抖擻正在執(zhí)勤。他們年齡都不大，二十來歲的樣子。動作嫻熟地喊著，“大小包裹請過安檢，謝謝您的配合”。過了安全門，安檢員手持儀器，快速地掃描一遍。我想這項工作也挺枯燥的吧，一天到晚就站在那里，雖然碰到的都是不同的人，但沒有一個認識的，從來也沒有什么交流，那么他們碰到的人是一類人——不認識的人。從這個意義上說，碰到的是相同人。那么這些小伙子小姑娘他們覺得單調枯燥嗎？一個古怪的念頭冒出來，哪天我真的采訪一下他們。即使枯燥，即使單調，也要充滿熱情去干。又突然想到某大學校長畢業(yè)贈言：“當我們決定做一件事的時候，我們通常會考慮自己想做什么，或者擅長做什么，但更重要的是，需要考慮世界需要我們做什么。換句話，我們要考慮如何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我們的成就，取決于世界上有多少人受益于我們的工作?！钡罔F安全員、引導員無疑不顯赫，無光環(huán)，但我們都因為他們的工作而受益。因此他們就是值得尊敬的工作者！
　　 來到地鐵里，正巧一列車剛到。我快步走進門，車廂竟然快坐滿了，差一點沒有位置。大家都這么早呀！我身左邊的男士在刷抖音，右邊的女士在聽音樂，對面的中年人在閉目養(yǎng)神，斜對角的小伙子在瞌睡。斜對角遠一點的座位上，一位三十多歲的小伙坐定后，從包里從容拿出一本厚書，翻開就看。我好奇他看什么書，變換了好幾個姿勢扭頭望，還是沒有看清。我回頭看自己這一側的乘客，一位女士三四十歲的樣子，頭戴耳機聚精會神地聽著節(jié)目……
　　 到站的時候，上來一批人，其中有個老者，須發(fā)全白，我站起來給讓個座，老人連忙說謝謝你謝謝你！列車啟動，站著的藍衣男沒站穩(wěn)，一個趔趄，踩在身旁人的腳上了，他說抱歉，那人輕松地回他，沒關系。
　　 過了幾站，又上來一幫穿校服的男女學生，他們背著背包，沉甸甸的，里面都是書本。他們每天的學習任務很重。上下車都是急匆匆的，嘴里還念叨著什么。估計也跟我那時候差不多，車上、廁上、床上都拿著書，生怕浪費了時間。學習從來沒有什么捷徑，總是一分耕耘一份收獲。雖然我走出了課堂，但平時也在努力地學習歷史、地理、法學、文學、金融方面的知識。人生不停步，學習不停步！
　　 到天安門東站了。我腦海里立馬浮現(xiàn)天安門廣場上人山人海的情形。我開車都要經過天安門廣場，不管是早一點經過，還是晚一點經過，廣場上總是聚集了很多人。他們都是游客。過去日子比較窮苦，如今好過了點，有錢也有時間，都紛紛出來旅游。北京是人們旅游必選之地，畢竟是首都，還有那么多名勝古跡。游客雖然不算北京人，但他們也構成北京早晨一道靚麗的風景線。為了到廣場上看一下升國旗儀式，他們往往需要早起，提前到達廣場等候著。如果住的比較遠，就更要早起。即使這樣，人們也樂此不疲。
　　 由此，我想到在科研院所、大學實驗室里，有許多年輕的專家、教授在進行科技攻關。為了突破某些領域的卡脖子技術，為了取得某個領域的關鍵技術突破，為了搶占先機布局未來產業(yè)，他們往往做實驗、寫論文到深夜，有的甚至通宵達旦。有的產品研究，為了趕上工程進度，需要以臨戰(zhàn)狀態(tài)工作，沒有日夜之分，人員輪番上，機器設備不停工。有的是工作持續(xù)到早晨，有的是一大早又起來接著研究的。他們很多工作因為保密的需要，不便宣傳，終生默默無聞。他們也是這座城市一道不為人知風景線。只有等到他們勝利的消息傳遍世界時，我們才知道曾經有一群人在玩命地工作著。由此也想到當年造原子彈、核潛艇的先輩們，他們隱姓埋名幾十年，無名無利，卻甘愿奉獻，他們的工作，為我們國家贏得了國防安全，贏得了國際地位。實際上，他們的工作使全體中國人受益，甚至使當今世界上中國人以外的人受益，他們工作的受益面最大最廣，他們的工作是高尚的，偉大的，不朽的！
　　
　　 三
　　 我終于到達目的地，已經七點多。
　　 走進地鐵時，天未亮。等到出地鐵站，外面已經陽光萬丈，還很晃眼呢。
　　 地鐵門口已經停滿了車，尤其是共享單車。這個時候地鐵口的車輛是最多的。但其他場所卻是缺共享單車的。通過大數(shù)據(jù)，共享單車公司能夠獲得車輛分布的信息，然后通過優(yōu)化計算，就能知道哪個地方車輛許可疏散，哪些地方缺少車輛需要補充。于是道路上出現(xiàn)了穿著黃色馬甲，專門運送共享單車的師傅。他們麻利地將共享單車舉起，一輛一輛有序地放到拖車上，然后按照系統(tǒng)的指示送到指定地點。這件事依靠人力無法完成，現(xiàn)在通過大數(shù)據(jù)已經輕松實現(xiàn)了。在這背后，也有一群人夜以繼日地執(zhí)勤，保障著系統(tǒng)運行，我們才能在每天都順利地享受到共享單車的便利。
　　 來到單位，直接走進食堂，坐下來早餐。我想，在我們一路奔波的時候，有許多人在為我們服務著。清潔工人打掃衛(wèi)生，為我們提供一個整潔的環(huán)境；地鐵安檢員保證了地鐵的安全；交通警察來回巡邏，及時處理突發(fā)事件，為我們提供了道路暢通的保證；技術工人為我們服務，保障共享單車順利騎行；食堂的廚師們準備飯菜，為我們工作解決后顧之憂。大家各司其職，密切配合，社會安寧有序地運轉，我們的國家一天比一天更美好！
　　 吃罷早餐，離上班還有一個多小時的空閑，我可以自由支配。打掃一下衛(wèi)生，讀讀自己喜歡的詩詞，練習一會兒書法，安靜讀一本書，修改曾經的文稿……隨心所欲。
　　 我的清晨，周而復始，每天都是如此的行程。其實，很多北京人都是如此，在這座偉大的城市里默默生活，度過一個個平淡的清晨，所以，這個清晨不僅僅是我的，也是所有北京人的。
　　 以自由、歡喜、輕松的心態(tài)開始一天的工作，這樣的清晨格外美好。
　　 （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