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蘇東坡的西湖(散文)
惠州西湖的建設(shè)始于北宋時。州守陳偁最早經(jīng)營西湖,他“引湖灌田,兼魚、藕、蒲、葦之利”,使西湖“施于民者豐”,被稱作豐湖。同時還在湖上筑堤造橋,修建亭榭,使豐湖當(dāng)時被譽為“廣東之勝”
惠州西湖面積遼闊,湖岸彎環(huán)曲折,湖上洲嶼點綴、三面青山環(huán)抱。湖泊東西最寬處達4公里,南北最長達6公里,面積最大時有10平方公里,湖區(qū)面積約80平方公里。在煙波浩淼的湖面上,堤橋如帶,把湖面分割成五大部分,素有“五湖六橋”之稱。北宋大文學(xué)家蘇東坡贊惠州“山水秀邃”。
十一小長假,不愿與人頭在售票口攢動,也不想在高速公路上添堵,就選擇一個小眾的風(fēng)景區(qū)去放松一下。
從佛山到惠州,繞過廣州市區(qū),偶遇前方事故擁堵,兩個多小時也到達了入住的賓館。
進入惠州市,就看到纏繞在市區(qū)里的西湖了。
西湖,是蘇東坡的西湖。
西湖,原名豐湖,當(dāng)年蘇東坡行至此處時,發(fā)現(xiàn)寬與杭州的西湖美景太過想像,于是稱其為西湖,從此,它便成了西湖——“夢想平生消未盡,滿林煙月到西湖”。
一千年前,頂著“譏訕先朝”的罪名的蘇軾,被貶為“知英德”。這一年他59歲,走過顛沛流離的貶謫路,惠州人已聚在碼頭歡迎他。當(dāng)時的惠州主政者詹范,把接待朝廷官員的“合江樓”給他住。他也對此表達了欣慰和歡喜——“海山蔥曨氣佳哉,二江合處朱樓開。蓬萊方丈應(yīng)不遠,肯為蘇子浮江來。”(《合江樓》)
就是這樣,惠州幸運地迎來了給本地文化帶來無限榮光的大詩人。
秋陽下的西湖,波光瀲滟,云影浮動。一艘小船在水面上緩緩蕩去,拉出一條軟綢一般柔曼舒緩的長波,久久不散。
日落時分,薔薇色的霞光倒映湖面,水波上跳動著金色的精靈,所有的小船、長堤上的游人,包括樹梢葉尖和花朵的葉瓣,統(tǒng)統(tǒng)都鍍上了一層金黃的光輝。天上,大塊的云朵變幻著它們的顏色,從胭脂紅到天青白,再從葡萄紫到灰藍瓦黑,水面的波光也跟著輝映出更加柔美而絢麗的光彩,在每個行人的笑臉上,綻放出和悅與愜意來。
“人間勝絕略已遍,匡廬南嶺并西湖。西湖北望三千里,大堤冉冉橫秋水?!保ㄌK軾)
抬眼望向遠處,西山上的泗洲塔高高地聳立山巔,雄視著蜿蜒曲折的大小湖泊,不細看,真疑心那是靜待千年的雷峰塔。山腳下,水波間的那座有著五個孔洞的長橋,白玉般的橋身橋欄,橫臥在碧波之上,倒影在湖中起伏涌動,也讓人想起杭州西湖上的斷橋來。
橋連接著長堤,長堤連接起湖中的小島小洲,島上,樹木蔥蘢,與四面周遭的竹樹相呼應(yīng)著,和諧而靜謐。
每當(dāng)有小船或畫舫繞過來,才驚起棲住在林木間的鷗鳥,它們時而忽地驚起,鳴叫著,振翅沖上云霄,時而俯身折回,在樹梢間,在行船上空,來往盤旋??茨侨壶B自由又瀟灑地在水天之間任意翱翔,上沖,下俯,在水面上投射它們的影子。它們不時地變換著隊形和方向,加上我們聽不懂的鳥語,便如同看了一場空軍的飛行表演。
岸邊的大樹應(yīng)是有些年頭了,粗大虬勁,枝叉旁逸斜出,樹干一例是向著湖面倒去的,直倒得樹根撬動了地面,水泥、石板都被一一撬起,七零八落的。讓人感受到自然的偉力時,更感慨它們不論處在哪個方向,都是要對著湖水的朝拜與向往。
它們也是朝向那座文化豐碑而跪拜吧?
“一從坡公謫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
蘇軾,這位千年前的宋代大文豪,當(dāng)年因政治失意,被貶謫到惠州這個南方小城。從此,他成了這個城市的文化名片。蘇軾,成就了這座小城的千年榮光!
這一場邂逅,是早在幾年前我與自己期許。讀蘇公,講蘇公,在課本里,我們走不進他世界的十分之一。在這片明媚的波光里,也并不能完全解讀那個不論身處何種境地,都不忘記百姓疾苦的蘇公!那個從黃州到惠州再到儋州,不但自己開荒種菜,還要勸課農(nóng)桑的蘇公!那個救災(zāi)濟民,建醫(yī)館送醫(yī)藥的蘇公!那個“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的蘇公!那個“一簑煙雨任平生”的蘇公!
靜坐湖畔,聆聽鳥鳴,我不禁問自己:蘇公的豁達,是怎樣煉成的?
湖水蕩漾,碧波粼粼,不屑回答。但又似乎告訴我:他從苦難與折磨中走出來,看透了人性,看透了官場傾軋,以一顆赤子之心,面對一個不公平的世界。
所以,在課堂內(nèi)外,我一直告誡孩子們,讀蘇軾,讀懂蘇軾,你的人生會很開闊很滿足。
或許嶺南的文化沒有黃河流域的土層厚重,或許秀麗的園林不及泰山石壁上的字跡靈動,也或許這明媚的水波無法映照上古的天空。但能夠踏著失意文人的足跡,抬眼玩月,俯身吟詩,觸摸他們被貶謫的哀傷,在這座因一個悲愴的故事而璀璨的小城里,回望水天相接處的絢麗霞光,也是這一抹秋陽給我們最豐厚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