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人世間】推窗不見遠(yuǎn)山(散文)
旅行、讀書,遇見陌生的人,與之相逢一段,交換彼此的心情,然后各自踏上旅途,去往下一個目的地。
人生仿佛就是一條永遠(yuǎn)也走不完的路,你看不到盡頭,可卻明白生命終有一天會抵達(dá)盡頭?;蛟S你踽踽獨行多年之后,會在某個不知名的凌晨時分躺在床上,安安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心里沒有悲傷和喜樂,沒有思念和不舍。
生命的盡頭永遠(yuǎn)沒有預(yù)期,所以我們總想拼盡全力抓住生命??缮K究是無常變化的,有得必有失,有來必有去。只是有很多人很多事會成為你心中的掛念,但他們的存在又是遙不可及的,你可以隔著水岸慢慢細(xì)賞,但卻不能深陷泥潭,否則會被泥沼裹足,難以脫身,悲傷的淚水流滿了心房,整顆心就會變得濕漉漉的,沉重得可以落入湖底。
仿佛每個人都是孤獨的,為了避免這樣的孤獨總想走入人群之中取暖,可又會被人所傷,最后冷了心腸,獨自舔舐傷口,又背離人群而去。
深山的森林總是能夠治愈人的,參天大樹,不參與人間的任何悲傷喜樂,十年、百年仍舊如此安靜的毅力在大山的深處。你可以在森林里面覓得幽香的花草,潮濕的苔蘚,美味的菌子。整個人被大自然完全包裹,呼吸新鮮空氣,周圍沒有嘈雜的人,煩心的事,聽著空山寂寂中時不時的鳥兒鳴叫,仿佛心靈也是悠然自得的。
這些年,我一直在寫作,這個習(xí)慣持續(xù)了很多年,不知道是寫作陪伴了自己,還是因為寂寞的緣故。寫自己的故事,別人的故事,在不同的時空,虛構(gòu)著不同的故事,好像自己也跟著反反復(fù)復(fù)的活過許多年,悲歡離合,心靈也老了許多。
寫完一本很長的小說,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虛度了多年時光了,如同沉溺在冰冷的湖底,只有自己一個人,壓抑,窒息的活著。這么多年過去,體內(nèi)的細(xì)胞新陳代謝,重新更迭出了一個新的自己,可依舊帶著那些沉重的久傷痛,擺脫不了過去,融入不進將來,始終無法看清自己的歸宿。
或許是累了的緣故,于是有很多年不再寫作。徹底停下耕耘,放縱自己,沒有任何目標(biāo)的活著。貪婪地享受著慢時光,心沒有目的,腳下也沒有方向,隨風(fēng)而行,走到哪里算哪里,隨心而活,活成怎樣算怎樣。
由于好久沒有寫作的緣故,幾次想要打開筆記本電腦準(zhǔn)備寫點什么的時候,又不知道想寫點什么了,于是有很多次碼了個開頭,刪刪寫寫,又合上了電腦,不了了之。
坐在發(fā)黃的木質(zhì)椅子上,伸手撫腮,看著走廊外的天高云闊,思緒慢悠悠的沉溺于時光之中,又過了一日,如此往復(fù),不知道今夕何夕,仿佛整顆心都死了一般,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或許是在那個花季之后的急速凋零枯萎,或者是經(jīng)過這些年的磨礪,終究變成了死寂。
心死如灰,好在整個人變得平靜而麻木了,沉溺于歲月靜好之中,不再掙扎和折騰,或許這才是人生常態(tài)。時光恍惚,仿佛又過了十年一般,有些故地是我一開始就知道是回不去的,卻用盡了一生來不斷回憶,一次又一次在夢中與之相會,一次又一次看到那個穿著白色襯衫的人,只是好幾次想要看清對方的模樣,又被模糊在了夢中。
記憶是用來不斷回憶的,對于你,沒有任何憑借,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留下,只有內(nèi)心之中那些曾經(jīng)的過往,反反復(fù)復(fù),被鍍上了夢幻的色彩,仿佛比現(xiàn)實發(fā)生過的更加美妙令人難忘,終究是不忍心割舍,即便不再相見,可這連綿無期的思念還是裹緊了心房,有時令我痛苦到窒息,在一次次午夜夢回中痛苦的醒來,掩面哭泣顫抖。有時候我竟然全都忘記,仿佛這個世界上真的不曾有過你的存在。
這般起起伏伏的反復(fù)折磨,終究變成了一道堅硬的傷疤,任憑傷疤之下的痛苦如何翻涌,終究被這頑固的結(jié)痂牢牢封印在了身體里面。我想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是無法徹徹底底地忘記你,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一想到感情碰觸的痛苦和破碎,我寧愿永遠(yuǎn)離開你的世界,好過那難以自持的痛苦。
梅雨季節(jié),連綿不斷的雨季令人心生煩悶,推開木制的窗格,看到庭院墻壁上滿篇的綠色青苔,被雨水滋潤后,變得濕漉漉的,有一種濕潤的綠,這種感覺仿佛是滋潤進了干枯的內(nèi)心一般。
夏日雨季中帶著悶熱潮濕的風(fēng),伴隨著雨絲吹進了這古老的房子,掛在窗邊的綠色窗紗輕輕擺動了一下,推窗不見遠(yuǎn)山,卻令思緒縹緲,起起伏伏間,整個人好像是漂浮在雨中一般。
點燃一根煙,白色的氤氳在潮濕的空氣之中裊裊婷婷,終究畫不出那夢中人的模樣。苦澀的滋味劃過唇齒,不過是想要留下一點過往的痕跡,終究化成了滿腔的苦水,難以吐述。
我不喜歡熱鬧的人群,融入那些看似熱鬧喧囂的繁華之中,背地里卻是滿地凄涼和落寞??晌覅s偏愛在旅途之中融入陌生的人潮之中,看過往的陌生行人,仿佛靜默的臉上都有一個屬于他們的故事,不管那個故事有多么的開心,終究會因為時間的久遠(yuǎn)而變得悲傷起來,宛如這一趟趟的旅行。重新認(rèn)識自己,忘記自己,人們大抵都是一樣的吧。
等老了,再也走不動了,就安安靜靜找個庭院住下,坐在院子中間曬太陽,看著院中樹木變黃落下,看著陽光從腳背爬到臉上,聽著夏天的風(fēng)是如何變成秋天的委婉,秋天的星空是如何洗滌冬季的夜空,當(dāng)那繁星消失于眼簾的時候,春天的枝丫,又帶著四季的輪回,不死不滅的往返于人間,讓枯萎的人發(fā)芽,讓嫩芽變成藤蔓,開出芬芳的野花,纏纏綿綿,細(xì)枝末節(jié)延伸到荒蕪的盡頭。
反復(fù)的聽一首歌,令自己陷入某種迷幻的錯覺,整顆心都是軟軟的,擱在桌子上的香煙落盡成灰,仿佛一地捧拾不起的傷痛,碎得滿地殘破不堪。慢慢地哭著哭著就笑了,反復(fù)這人生一般,起起伏伏,重逢分離,歡喜與痛苦,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交織不斷的。
成年人總該學(xué)會釋懷,然而有時候,無法忘記,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起碼還有人和事可以想念,哪怕是痛苦,也夾雜著甜蜜的滋味。